她只見過花臉與瘸腿一次。
    之所以會知道他們,是因為去男友的外婆家之故,
花臉與瘸腿就是在他外婆家附近出沒的,他們是一對
相依的流浪狗。
    花臉和瘸腿的名字是她取的,他們都是混血狗。花臉
的臉型有點像狐狸,嘴巴尖長,臉上有一道沿著臉型對角線
的疤,顯然是被人類劃的;瘸腿有一隻前腳是瘸的,看樣子
是受傷後瘸的,而非天生。瘸腿是母的,臉型很大眾,較方
,眼睛又大又圓。
   他們的個性也明顯不同。
   花臉的傷疤說明那是一種刻意的殘忍,所以他的眼神相當
銳利冷漠,因為那道疤會提醒他人類的可厭。
   但瘸腿卻可以很輕易地走近人類並且搖尾。

   當她和男友看見他們,說過喜歡狗的男友決定去買些熱狗
給他們吃。
    男友曾說:小時候養過一隻狗,他很愛他。可是當那狗年老
在生病的時候,卻選擇在某一天離家出走,躲起來,應該是知
道要死了吧?而他始終沒找到他,再也沒見過他。
    他不解地說著:為什麼不讓他陪著他?
    他說他非常難過和遺憾。她則從他說這些話的樣子裡看到些微的怨懟。

    於是她和男友拿著食物走近他們,向他們喚叫和招手。
    男友顯得很高興而期待。
    但只有瘸腿一顛一拐地走過來,搖著尾巴,圓圓的眼睛不畏生地看著他
們這兩個人類。並且很快地吃下從人類手中遞出的食物。
    花臉則站在較遠的地方,她可以感受到花臉的身體是僵直的。一種出於
警覺與防衛而造成的僵直。花臉看似不在意,卻不時地探看瘸腿與人類的
動靜。
    她見狀,因此提議把食物放在這兒,然後離開到一定的距離外,假裝走了
。這樣花臉才會去吃,因為他受過人類的傷害,很可能無法在人類面前進食

    哼!
    男友從鼻口中發出這輕蔑的聲。
    一邊愛憐地摸著瘸腿,一邊不滿地抱怨花臉。說些:花臉真不可愛,給
他吃東西還不要…balabala…
    她和他離去時,他開始批評起來。
    她看著他說這些話的神情,感到某種訝異和陌生。她心裡有股相當低頻
的震,震憾在很深很隱晦的底處,慢慢地往表面傳出,因為震央太深,所
以表面仍是大致平靜的。

    那是相當冷酷敵視的一張臉,針對花臉的疏離。
    
    她再次試圖解釋花臉行為背後可能的原因,試圖希望他能瞭解花臉的困難,
但那張臉和話語仍在,排拒了她的解釋以及不安。
    像是某種朦朧的悟,雖開啟了卻還沒有透徹到了然於胸。
    她還沒完全感受到那股震動所產生的力量,事實上已經震毀很多東西。震毀
了她以往對他的認識,震毀了她所相信的情感,震毀了她對這段關係最根本的
 信心:
    不安像終於破土的苗,開始一路茁壯下去。
她當時只模糊地瞭解到,他不是喜歡所有的狗。他所自稱的喜愛不是對著抽象性
的整體,而是有特別條件的部分個體。    
    
    在這不久後他們便分手了。老套的劇情:男友劈腿,找個藉口甩了她。
    事後她回想起這件事,才瞭解到些什麼。
    他對狗的喜愛,出自於那隻狗先行給予他的熱情與討好,他的喜愛是種回應,他只喜愛會對他順從的狗。
    她在分手的過程中逐漸理解到這一點:他對旁人與這個世界也是如此。
這是他脆弱所以自私之處,太禁不起對抗、打擊或分離,只好、只能接受順著他的;
   不順著他的,他只能不要,因為以其力量也無法負起。
   
   原來她是他承受不起的。
   想到這她不禁笑了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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